第二天一大早，我用三轮车载着林先生和一车芦荟来到了市人民公园大门口。这个点是林先生精心选定的，他认为早起晨练的人群是潜在的顾客群，这些人以退休人员、机关干部和富裕市民为主，热爱生活珍惜生命，芦荟无论作为观赏花卉或作为药用、保健、美容植物，都能引起他们的购买兴趣。果不其然，芦荟摊子一摆开，就引起不少晨练人们的光顾和流连。一开始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，见了熟人下意识地把头低下。但看林先生，却是神情自若，仿佛正在进行着一个无比崇高的事业。于是，我也自然了很多。9点以后，公园门口行人逐渐稀落，我们又移师农贸市场。这是每天城市中有闲人口最为集中的地方。吃过晚饭，看时间还早，我们又去了城市的休闲广场。第一天下来，我们出摊10个小时左右，总共销出一百多株。其中林先生销出七十多株，我销出三十多株。晚上10点，我们结束了一天的销售活动，找了个夜市小摊小酌一杯。面对一天的销售成果，林先生说：“小徐，你知道你的成绩为什么不如我吗？”见我不说话，他接着说：“据我观察，你的主要问题还是抹不开面子，总觉得上街出摊是下等人干的事，这样就会影响你聪明才智的发挥。你应该坚定这样一种信念：商业是一个崇高的事业，是只有聪明人才能从事的行业。当今社会好多知名的富人都有摆地摊的经历，所以摆地摊不仅是原始商业的起源，也是个人经商的起步。也许将来有一天，你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，你会因为有这么一段经历而感到骄傲。所以，你现在必须消除心理障碍，努力克服羞耻感。这一关不过，你永远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商人。”
我听从了林先生的告诫。接下来的几天，我有意往人多的地方去，往容易遇到熟人的地方去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眼光，我都充满自信地去面对。我大声地吆喝，不厌其烦地向人们介绍芦荟的作用和功效。渐渐地，我的销售成绩和林先生不相上下了。
我们进的第一批货一个星期就销完了，算算账，赚了2000元左右。
紧接着，我们又进了第二批货。第二批定了2000株，我们汇去了货款，对方找了一辆配货车，仅用两天就把货发了过来。
货到达后，林先生说：“你去买些好花盆来，买那种青花瓷带釉的，大号的。”我按他的要求买了。林先生又让小四轮拉了一车种植土来，指挥我挑一些枝叶肥大的、株型比较好的芦荟栽进花盆里。以往我们都是单独卖芦荟，这些盆栽一上市，立刻就显示出鹤立鸡群的身价，大受一些欣赏档次比较高的购买者的欢迎，很快就销售一空。除去花盆的成本，单价提高了几倍。我说：“林先生，还是你有办法。”林先生说：“这就叫通过深加工和包装提高产品附加值。”
小试成功，我们越发不可收拾。花盆索性一买就是上百个，摆摊销得慢，我就用三轮车拉上十几盆专跑机关单位，推荐放在会议室里当摆设。一天转下来居然也卖了几十盆。
一天傍晚，我和林先生又在一个小摊上吃饭。我要了两瓶啤酒，商标上写着“芦荟爽啤”四个字，再一看厂家，是山西一家啤酒厂生产的。我突然想到，为什么不把芦荟作为产品原料推销到工业企业呢？市里有一个中等规模的日用化工厂，生产洗发香波、香皂和洗涤剂什么的，何不试一试，推动他们开发一种新产品？我把我的想法对林先生说了，林先生一听就笑了，说：“从第一次和你认识，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安分守己又善于投机取巧的人。”见我一怔，又接着说：“你别多心，这个词用在这里是褒义的，它是一个商人最优秀的品质。不过，光有想法不行，你做一个策划吧。”于是，在林先生的指导下，我写了一个5000字左右的策划书。林先生说：“可以拿出去试试了。”
我拿着这份策划书，去日化厂找到了该厂的总经理。他听了我的想法，很感兴趣，当即和我进行了一番长谈。最后达成意向，他们厂开发一种芦荟产品，由我们提供芦荟鲜汁。由于需求量巨大，需要就地组织种植并加工生产。我把这个结果和林先生一说，他也显得很兴奋，满意地说：“你可以出师了。”
接下来我去了市郊的高新农业开发区。正巧开发区主任是我的高中同学，我把种植加工芦荟的意思一说，他高兴地说：“我们开发区正希望落户一批新优特的种植项目，你这个项目很合适。我可以为你们组织农户签约，咱们搞个百棚专项种植。”
五、原来如此
种植开发芦荟的事暂时告一段落，我意犹未尽地问林先生：“我们下一步该干点啥？”林先生说：“我们该进军房地产了。”我说：“就凭我们的实力？”林先生说：“我领你去个地方。”
这天上午，我按林先生的吩咐，打扮得焕然一新，跟着林先生打车来到市里最豪华的一座写字楼前。我们走进电梯间，林先生按下了12层的按键。当电梯门打开时，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：正对电梯间的服务台后面墙上，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，上有四个烫金大字：天爵地产。一位漂亮小姐对我们浅浅鞠了一躬：“董事长好！徐助理好！”紧接着楼道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。这时我才发现，服务台两侧楼道里站着二十多个西装革履的俊男靓女，对我们点头微笑。我一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愣在了那里。林先生捅了我一下，说：“徐助理，还不给大家还礼。”我机械地回了一句：“大家好！”
带着一头雾水，我跟林先生走进董事长室。林先生在一把圈椅上坐定，这才微笑着给我讲明了一切。
他说：“五年前，我们企业确实在突如其来的亚洲金融危机中遭受严重损失，几乎破产。但经过五年来艰苦的打拼和调整，我们企业又逐渐恢复了元气。为了五年前的约定，我又回到这里，我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你。但我担心在物欲横流、人情淡薄的社会环境下，你会不会变成一个嫌贫爱富、趋炎附势的人呢？于是我对你编造了我已经破产，需要你帮助的谎言，没想到你一点也没有犹豫就豪爽地答应了。我喜欢你这种有情有义的人，从那时起，我就把你当作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。再往后的一切，不过是为了激发你的潜能，每个经商过程只是一个个试题而已，你以你的聪明智慧，交出了合格的答案。至于天爵地产公司，自从我到这里的那一天，就开始秘密运作了。你不要小看这一个月我们所走过的路程，从摆地摊开始原始积累，从平凡的商业活动中发现巨大的商机，稍具实力后涉足房地产、金融业以及高科技领域，这几乎是当代许多富翁几十年创业的缩影，甚至是一些家族百年成长的历程，这对你是一项必不可少的有益的课程。现在，我对你的培训已经基本结束，正式聘请你担任我的助理，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？”
我还能有什么意见，只是觉得它太有戏剧性，简直不敢相信它是真的。
三年后，我担任了这家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。作为董事长的林先生因为还有津城市的投资，要两处跑，这里的事务他完全放手由我全权负责。虽然他一直是个大富翁，但他总称我们之间的交情是“贫贱之交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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