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朝咸丰年间,海曲县城关镇有一个名叫“民乐”的京剧团,经常到各个村为老百姓演出。老百姓白天都忙着干活,所以他们就把演出时间定在晚上。每到夜色四合之际,戏班里打杂的就会带上一面铜锣,在村里四处走动,一边敲锣一边喊道:“老少爷们儿,民乐剧团在村前打麦场演出,还请大家前去捧场!”老百姓吃罢晚饭,夹着个小马扎从四面八方赶到村前打麦场,那架势只有重大节日盛典才会有。
这年元宵之夜,民乐剧团到了海曲镇的刘官庄,在村前打麦场扎下剧台,安好十几只风灯,将整个打麦场照得亮如白昼,一番锣鼓宣传,百姓纷纷聚来之后,大戏就开始了。
这天上演的正是老百姓最喜欢的京剧《铡美案》。台上那包拯身着官服,头戴官帽,眉宇间的月牙宛若一弯新月,黑黢黢的脸色透着无限威严。大戏正在上演,喊冤叫屈的秦香莲在后台换好戏服正准备上场,突然从台下匍匐着走上一人,披散着头发,衣衫不整,她来到台上,“扑通”一下跪在包拯面前:“青天大老爷,冤枉啊,请为民女做主!”
戏台上饰演包拯的相五爷见前来的不是演员秦香莲,一时有些乱了阵脚,不知如何应对。还未待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,真的秦香莲的扮演者也上了台。
相五爷见半路杀出个假李逵,本想把她轰下台去,可又苦于没有合适的台词和办法,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,硬着头皮把这场戏应付下去。他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,把头上的官帽一扶,长袖一抻一甩,缓缓地对演员秦香莲道:“民女秦香莲,今天还有一民女喊冤,要有个先来后到,请你暂先退一旁等候,待此案审完再传于你。”
演员秦香莲也没有见过这种局面,心里纳闷:今晚这又是唱的哪一出?只好听命于包大人,规规矩矩立于一旁静候。
包大人端坐于公堂之上,问道:“堂下之人姓甚名谁?有何冤屈?从实招来。”
那女人便断断续续地痛诉了她的冤情——原来,她是村上的刘王氏,男人常年生病,家里日子全靠她支撑。她有一女15岁,在田间劳作时被村里的无赖邝秃子糟蹋了,又羞又恨,跳井自尽。刘王氏咽不下这口气,讨着饭前去县衙喊冤叫屈,可因邝秃子的舅舅在县衙里当师爷,与县官关系甚好,花了些银子,反倒以证据不足、栽赃诬陷为由把她轰出了县衙。这件事村里人尽皆知,对无恶不作的邝秃子早就恨之入骨,只是害怕他在县衙当师爷的舅舅施展权术,都敢怒而不敢言。
相五爷听罢也搞明白了原委,渐渐融入“剧情”,找到了把这场戏演下去的感觉和信心,便借题发挥,唤出衙役,抛出签子,命速速前去捉拿案犯。此时,邝秃子正坐在台下看戏,嘴中还哼着小调,根本就没把这几个穷演戏的看在眼里,没想到衙役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,二话不说就逮住他往台上扯。邝秃子这才把脸撸下来,喝问道:“你们是活够了,胆敢无理取闹!你们不知道我的舅舅在县衙里吗?”
“我们只是当差的,是奉了包大人的命,有事你跟包大人说去。”
“说什么说?滚开!”邝秃子盛气凌人。
见他耍横,有衙役便讲软话:“这不是在演戏吗?配合一下呗!”
邝秃子一听这话,反倒乐呵呵地笑了:“哼,想你们也不敢把老子咋样,我也正想过一回戏瘾呢!”于是,他昂首挺胸地立于台上,正欲痛骂一通那包拯,却见大堂上的包拯极为威严,目光咄咄逼人,像两把利剑一样闪着寒光。加上衙役又手执刑杖立于两侧,台下也同样是齐刷刷愤恨的目光,他不由得怯从心生,以为真的入了县衙的大堂,双手作揖,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包拯面前。
“邝秃子,你可知罪?”包拯厉声喝道。
“我何罪之有?”他心虚嘴硬。
“你犯下了罪孽还敢狡辩?还不快快从实招来!”
恰此时,衙役那威武之声也响彻台前幕后。刘王氏见邝秃子受审于包大人面前,踉跄上前撕打邝秃子:“你这个无恶不作的秃子,糟蹋俺闺女,仗着你舅舅的荫护……”一句话未说完,气昏过去了。
台下观众见此情景更加气愤,呼声一浪高过一浪。邝秃子周身打战,额上沁出了汗水,话也说不成串:“包大人饶命,小人知罪。”
“知罪就好,”说着,把早已写好的一纸文书往他面前一扔,“签字画押!”
衙役硬拽着他的手让他画了押。须臾,包大人又发话道:“当差的,你们可听好了,给我重打40大板。要是打出乱子来,有我包青天一人顶着。”
话音刚落,手头早已痒痒的衙役们,手起杖落,真的朝邝秃子腚上打去……
邝秃子被打得喊爹叫娘,屁股上皮开肉绽。他的舅舅知道此事后,气得发疯:这帮戏子好大胆,敢打我的外甥,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?他罗列了许多罪状,把相五爷打入了大牢,准备将其折磨致死。可没过几天,府衙就来了人,调查邝秃子强奸民女一案。原来相五爷手下的那些戏子见县里申冤无望,就去府衙将邝秃子还有他的舅舅告了。因为有邝秃子画押的文书,又有众多乡亲们的证言,证据确凿,事实清楚,府衙的人很快就将邝秃子和他的舅舅收押,判了重刑,并将相五爷放了出来。
老百姓听说后无不拍手称快,都说假包拯替民申了真冤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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