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孤儿,不晓得叫那样名字,没田没地,没依没靠,寡钓鱼过日子,有一顿没一顿的怪造孽。
有一回,孤儿去钓鱼,老半天了,一条鱼都没钓得,只钓到个螺蛳,冒火甩下河去;有掉到那个螺蛳,又甩下河去;再钓,还是掉到那个螺蛳,回回都是这样。孤儿心想:“往天,哪一回都钓得鱼勒,多少总有点,这回咋弄古怪呢,老是钓得这个螺蛳!哎!恐怕是有缘分吧!一颗螺蛳打九锅汤,拿回去打汤喝也要得。”
这就拿回家去了,先放在水缸头养起。
第二天,孤儿去钓鱼,这回可是钓得不少,换了两升米回来。没想到一进屋,就见桌上摆得有鱼有肉,热气腾腾;桌下有锅煮好的糯米饭,也是热气腾腾的,满屋子香完,叫人直吞口水。再下细看屋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。这是谁搞的啊?怕 是寨邻哪个好心的嫂子,见他造孽来帮忙的。他去感谢寨邻嫂子,人些都没得哪个开腔,都说不晓得这个是勒。没人晓得就算了,饿了就吃,他就吃,吃了也没碍那样事。
以后孤儿还是天天去钓鱼;还是天天有人给他烧饭弄菜收拾家务。他又去感谢寨邻嫂子们。人些都跟他说:“我们没得帮你做那样,你莫感谢我们。若要晓得是哪个帮烧饭弄菜你也不难;明天,你假巴意思出去钓鱼,走起半路,就悄悄打转回来,躲在门外,从门缝往里布,就看到是哪个了嘛!”
当真,孤儿就弄个干。第二天,他假巴意思出去钓鱼,走起半路转回来,眼睛逗到门缝往里布。一哈哈儿,听见水缸里响,就见那螺蛳爬出来,喔唷,她在地上打了个滚,变成个女子,老实标致好看,漂亮得很。收拾家务,整归一了,就烧饭弄菜,动作熟刷老火!孤儿高兴昏完,一发势冲进去,抱住那女子,女子就喊;
“快放开我!弄个搂起,像个哪样子嘛!”
孤儿说:“我一松手,你就跑了咋个做?”
女子说:“没跑!我是龙女,看到你造孽,霸意来痛你做一家的嘛!”
孤儿松开手,他俩就做了夫妻,就摆饭吃。
吃过饭,龙女就对孤儿说:“你这个草棚棚好漏哟,咋能住嘛!今晚些,我来修一下子。一刚,你就到对门坡上去,到处把草标插起,回来就睡吧!要是听到响大雷,下大雨,刮大风,你都莫害怕,只管睡你的瞌睡就好了。”
当真,孤儿睡齐半夜醒来,听见外面大雷大雨,大风刮得凶。他一点都不怕得,只管睡自己的。第二天起来一看,哎呀!他那个草棚不见了,换成了高大瓦房,修得老实好,三合头四合头天井,走马转阁楼;两边厢房吊脚楼。安逸老火,孤儿高兴昏完。
龙女说:“你再看看对门坡哈。”
孤儿抬头一看,喔唷,原来那个荒草坡坡上,他插过草标的地方,都变成了水汪汪的梯田。这会儿孤儿有房屋,有田地了。一发势富豪起来了!莫提高兴死罗!
龙女痛孤儿过了一年,生了个崽,夫妻二人,男耕女织,日子越过越富足。孩子慢慢长大了,一家人乐呵呵,比哪个都安逸。
你日子好过,就有人眼红,就要捣你的鬼。
一天,孤儿上山犁田去了,龙女在屋里睡觉,俗语说:“熟睡如龙”,当真,她的瞌睡老实大,一睡下去,任你咋个吵闹都不会醒的。那些眼红的,不安逸孤儿过好日子的人,趁龙女熟睡时,拿鸡血,鸭血敷在她嘴上;拿鸡毛鸭毛粘在她嘴边;床下还搁一大堆。整归一了,就呼喊呐叫跑上山去吼孤儿,说:“哎呀呀!不得了啦!不得了!你还在这点犁田呀?!你那个婆娘是筒妖怪勒!偷吃了我们家好多鸡鸭哟!你还不快点回家把她撵走!”
孤儿说:“乱讲!屁都不信!哪有这种事哟!”
“乱讲?老子们怕是吃多了!”坏人些说,“不信,跟老子们回去看看嘛!”这就吆起一路回来,孤儿进屋一看,龙女还在呼呼大睡。当真,她嘴上硬是有鸡鸭血和鸡鸭毛勒,床脚也有一大堆。孤儿傻眼了,没话可说了。
坏人些说:“这筒妖怪,你不撵走,二天鸡鸭吃完了,她就要吃人了勒!”
孤儿答应把她撵走。
龙女睡齐天黑才醒来,见孤儿日眉鼓眼地对着她,觉得不对头,就问:“你为啥子这样看着我嘛?”
孤儿说:“你是个妖怪,我不要你了,你各走吧,由哪里来,回哪里去!”
“你疯了呀!我咋个是妖怪嘛!”
“你看看你自己嘛!嘴上粘的鸡鸭血和鸡鸭毛,床下还摞一大堆,你偷吃了人家的鸡鸭,不是妖怪是什么?”
龙女摸了一把自己的嘴,是有鸡鸭血和毛勒!她明白自己睡得太死了,遭坏人些整了,任咋个说,孤儿还是不相信她,红黑要撵她走。
龙女说:“你还是要想一想勒,我走了讪,你父子俩要受苦勒!”
孤儿说:“你走你的,没啥子幺你了台!不用你操心,我们不会受苦的。”
龙女没办法,这就走了。